昨天，尽管整场比赛篮板输了11个，湖人还是在主场以110比106拿下了联盟倒数第三的活塞，胜率回到了五成。老将德怀特·霍华德坐在板凳上看完了整场比赛。赛后，沃格尔对此解释道：“我们这场比赛尝试了由安东尼和勒布朗打四五号位的阵容，这套阵容能给威斯布鲁克提供更多的空间，也能提升我们防守端的换防能力。我们会继续打磨这一阵容，它也很可能成为未来球队的一部分。”

所有人都明白，篮球是一项团队运动，有人要发挥，就需要有人牺牲。当湖人需要变化，需要一个人来牺牲的时候，沃格尔第一时间又牺牲了霍华德。赛后他也对霍华德做了安抚：“我们没有弃用德怀特，未来你也可能看到德怀特进入首发阵容，而DJ（小乔丹）成为第三中锋的情况。我们会不断评估这一点。”

有人认为这只是正常的战术调整，但有更多的人认为，霍华德被弃用，和他最近接受的《GQ》杂志专访及其后续发酵有关。那次专访是一次非常典型的霍华德式专访，在竞技层面，他只和记者反复地聊了两件事：他对过去辉煌时代的追忆，以及对自己受到的不公待遇的抱怨。将心比心地说，当你听到你的替补中锋对记者说“去年如果我每晚打20-25分钟，每晚起码能抢17个篮板。湖人起码少付了我400%的工资”的时候，也许你也会想要DNP他一场，好让他冷静冷静。

上述发言只是霍华德诉苦的一个小篇章。在整段采访里里，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落选75大巨星这事儿：“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回到过去了。想到自己不在那个名单上，我感觉有些苦涩。媒体一直在抹黑我。我一直保持沉默，我一直想要让我的球场表现替我说话。而这带来的就是我没能入选75大巨星。你会听到人们说，‘他只在短短几年里保持了统治力。’但其实我是连续八届全明星，是三届最佳防守球员。是最年轻的1000、2000、3000乃至9000篮板获得者。我觉得我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

如果通过硬荣誉和数据来评判，霍华德或许确实没有得到足够公正的评价，但他找的论据并不够有说服力。麦迪也拿过7届全明星，穆托姆博和本·华莱士也拿过3届最佳防守球员，他们都没有入选75大巨星。也没人认为他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了统治力”。对于一路看过霍华德职业生涯的球迷来说，对他这段话更容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你有统治力，那你霍华德到底统治了些什么？在魔术首轮输老鹰，在湖人首轮被马刺横扫，在火箭首轮输开拓者，这就是你统治力的体现吗？

霍华德真正足够稀有的奖项，还是他的连续5次一阵。75大巨星中有17位伟大的中锋，其中只有6人拿到的一阵数量和霍华德相同或更多。但必须要指出，在那些年里，霍华德在一阵和全明星投票中都一骑绝尘，主要还是因为缺少足够有力的竞争者：姚明虽然在面对面对决中时常教训霍华德，但在身体天赋上的硬伤和大量的伤病决定了他的数据比不上霍华德；那些年里另一位时常拿到二阵中锋的是小斯塔德迈尔，是一位在技术环节上偏科严重，对比赛的影响力只能在进攻端体现的运动员。霍华德拿到大量的一阵，只能从侧面反映NBA在那些年里中锋确实没落了。5次一阵虽然难得，但含金量其实并不高。

霍华德也有确实打得好的时候。在2009-12年间，他霸气外露的灌篮，钢筋铁骨和惊人弹速打造的禁飞区，恐怖的篮板数据，再加上去大梦速成班修习过的背身脚步，确实让他对比赛的影响力达到了顶峰。2011年，他获得的MVP选票仅次于德里克·罗斯。在2009和2010年则都是第四。这都从侧面证明了他的优秀，也让他收获了无数荣誉和球迷。

但在离开奥兰多之后，霍华德风评急转直下。这让霍华德相信他没入选75大是因为他离开奥兰多的方式不够体面：“人们不停地说我是这样的或者那样的，说我一贯如此。我开始明白我很难在每个人的眼里都做好人。但我是如何从奥兰多那个伟大的、拥有灿烂的笑容并享受比赛的人开始转变的呢？我见过文章问我是不是笑得太多了。那为什么你会想要剥夺别人的笑容呢？我开始听到很多人编造关于我的故事，我总是回想起我在夏洛特的那一年，我看到布伦丹-海伍德在直播当中说团体里的人是如何说我糟糕的更衣室表现，这些那些。所以我给他打了电话……你甚至没在我们更衣室待过一天。你如何能直播说你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这不公平。如果你不了解某个人，就请不要评判某个人。”

但事实是，自2012年的背伤之后，霍华德再也没能打出过能和之前相提并论的水平。在从2008到2012的五个赛季里，霍华德的PER值从未跌出过联盟前六，胜利贡献值也常年处于联盟前三，但在那之后就从未跻身联盟前15。世界对他个人形象的恶意中伤是次要的，他被广泛批判主要还是因为他自身球场表现的断崖下跌：作为一名天赋异禀、长时间靠本能打球的运动员，他的技术和经验确实在进步，但进步的幅度并不能抹平他身体机能的下滑。

在球场失意的同时，霍华德还时常在场边进行他标志性的怨妇式发言。当霍华德18岁加入联盟时，他身上打的标签是虔诚的信徒、纯洁的处男。在NBA大染缸里染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智始终没能成熟。在魔术他提出“管理层不够支持我”、在湖人他文斗科比、在火箭他表示“打球不快乐”，后来回了家乡亚特兰大，他抱怨“被更衣室排挤”。

在生涯的后半段里，霍华德为6支不同的球队效力，还有两支队伍把他交易到队伍里来后一场没让他打就把他裁了（篮网和灰熊）。自2016年离开火箭后，他6年里穿了5件不同的球衣，甚至没能在任何一支队伍里连续打两年。无论是在洛杉矶、休斯顿、亚特兰大还是夏洛特，我们都听到更衣室里传出了对他不满的声音，他看起来好像成为了那个“破坏大环境的人”。在2020年，他成功地从复发的背伤中康复，作为重要的角色球员帮助湖人在2020年拿到了总冠军，但没开心两天，在没能拿到湖人的续约合同之后，他觉得自己没能得到应有的认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抱怨。

最近这次抱怨里，他炮打司令部，把队里的每个人都cue到了：“我看媒体对湖人的报道时，我感觉ESPN只想展示詹姆斯和戴维斯，或者安东尼和威斯布鲁克，而把我和隆多排除在外，就像我们的职业生涯里没有伟大的事情一样……”

当詹姆斯和威少都健康的时候，隆多的上场时间也被缩减到了极致。上场对活塞的比赛，他也被DNP了，在为湖人拿下冠军之后，隆多也被湖人放弃了。但隆多就绝不会因为这些对媒体吐露半个字。霍华德始终没懂一个道理：在这个联盟里，定义你的不是你怎么说，而是你怎么做。如果你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你得用表现而非言语回击。如果你做得不好，说什么都是错。当他的表现一路走低，这些发言不仅无益于为他争取利益，更使得他在联盟里人心尽失。

语言永远都有弊端。霍华德为获得尊重说了太多，导致更多的人不再尊重他。也许那些经历过他巅峰时代的球迷们还会因为他曾经的荣誉和数据而为他鸣不平，但这已无益于他的处境。

不再有人视他为曾经有过光辉生涯的前明星中锋，也不再有人把他视作一位曾取得过不凡成就的人，如今可以言传身教、团结队伍的更衣室耆宿。在大家眼中，如今的他更像一位总是无法从自己过往荣光中走出来，而且脾气古怪的絮叨老人。新进联盟那些意气风发的少侠们不再会高看这位老古董一眼，只是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