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残阵远征丹佛，不出所料地，吞下了近来的第5场连败。

库里、汤普森、维金斯，球队的前三号得分手全部留在旧金山休养；德雷蒙德·格林、怀斯曼、伊戈达拉，三名长期伤号依旧养伤未出；加上患有轻伤，虽抵达丹佛仍挂起免战牌的奥托·波特和佩顿二世，勇士队缺失的何止是半支球队，上述八名球员，看上去反而更像季后赛他们可能排出的绝命轮换。

让出八大金刚，是勇士队一次无声的抗议。这场和掘金的比赛，是早前2021年底被临时推迟一战的补赛，当是时追梦格林就曾经开炮表示不满，等真要远赴高原时，勇士更是用实际行动表态“我们不想打这该死的比赛”，科尔在比赛开始前就坦言，“我们知道掘金也不容易，5天打4场比赛，很多的背靠背。但还是觉得我们更难一些，三天后我们还得再飞一次丹佛。但这可能就是联盟本赛季诸多被重排的比赛之一，为了确保联赛能有序进行，你只能服从安排。”

但既然做了主动弃子的选择，勇士就得接受客场落败的结果，败给掘金后他们近期已经吞下了5连败，而过去11场比赛输掉9场，同期战绩在全联盟排名第29位，仅仅好于一头向下俯冲的火箭。如果只观察勇士最近的表现，你很难相信这是一支志在重塑冠军荣光的队伍，更难以想象他们在赛季初曾经打出过怎样惊才绝艳的表现。

很显然，勇士病了，还病得很重。

以勇士队前半赛季所展现出的心气之高、水准之高，会出现这样的战绩急速滑坡，其病症绝非只有一处。如此疑难杂症，我们一样样慢慢来望闻问切。

第一样，最显性的问题，就是勇士的进攻仿佛又故态复萌了。

赛季之初，勇士的进攻一度有如沐春风之感，他们一直所坚持的传切体系再度绽放光芒，史蒂夫·科尔长袖一挥，勇士阵线就常有百花齐放之妍，三年级生普尔快速崛起，维金斯成长为球队中坚，加上追梦、奥托·波特、别利察、库明加乃至加里·佩顿二世，等等球员在进攻端都屡有闪光，这使得勇士甚至一度能对库里的低迷状态予以包容。

毋须避讳，斯蒂芬·库里先生作为NBA历史三分王，在他打破纪录的年份，反而遭遇了篮球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手感低潮，三分命中率录得NBA生涯最低纪录。但即便如此，勇士也取下了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胜利，比如北京时间1月4日，库里面对热火全场17中3、三分10中1得到9分，勇士仍攻下115分，正因为普尔、维金斯加起来30投20中，两人共计砍下54分；包括1月24日对阵爵士，库里20中5、三分13中1得到13分，勇士同样也锁下一胜——这正是库里本季三分准星最糟糕的两场比赛，但勇士都赢了。

可当时间来到2月10日，库里再战爵士依然只得到16分时，局面变得不同了：他们大败亏输了26分之多，一路坎坷的11场比赛也由此开始。

事实上，库里个人的状态正在悄然恢复，兵败盐湖城之后，库里承担起了进攻组织一肩挑的重任，随后的9场比赛里拿下4次30+，场均27.4分7.1助攻，命中率也回暖到48.9%，除了对手针对下的三分球仍有起伏外，这已经是库里应有之水准。

但他得到30+的所有比赛，无一例外全部落败了。夭寿，这可不是勇士球迷想看到的Déjà vu，无论库里怎么发挥都赢不了球的噩梦又回来了？

回顾勇士仅有的两场胜利，对开启重建模式的开拓者，是一场大胜37分的速推局按下不表，此外仅有的一场胜利正是全明星前和湖人的遭遇战，克雷·汤普森奉上了个人的赛季最佳表演，末节独得16分、全场33分。但久伤归来的汤神，每打几场比赛就要重新检修一下伤口，你也绝不可能要求他每晚都拿出“绝境汤”的表现。近日已经有不少球迷对汤普森提出颇多挑剔，尤其是日前败给湖人一战，汤神13中3仅得7分。但各位不妨问问自己，本赛季你对汤普森复出以后的期待值是什么样的？他现在场均16.5分，远低于你最初的预期的吗？更何况本季汤普森和追梦一共同时在场7秒，他在底角一直没有等来最舒服的传球。

相比之下，安德鲁·维金斯的下滑似乎更出人意表。我们了解维金斯，并不要求他经常奉献单场25+的输出，但自从2月以来，维金斯的发挥已远低于他自己的正常水准。NBC湾区频道的道尔顿·约翰逊妙语评价道：“对维金斯而言，2022年2月本该是他铭记的时间，他在这个月成为了NBA全明星先发，终于兑现了当初人们对他的期许。但现在，2月又成为了他最想忘记的月份。”

维金斯自2月开始，出战12场比赛再未有过任何一次20+，甚至连单场15分的坐标都颇难突破。比如勇士在2月底遭遇独行侠大逆转的比赛，维金斯首节就5投4中攻下11分，勇士也因此顺风顺水一度握有21分的领先优势。

但第四节风云突变，当场比赛汤普森缺席，末节初段库里休息时，勇士进攻在维金斯带队时呈现出崩塌迹象，结果竟被独行侠轰出一波26比1。几天后两队再相遇，基德更是咬准了勇士队没有人能站出来帮助库里，在比赛决胜时刻全程夹击库里，逼得库里第四节全程零出手，独行侠随之再取一胜。

2022年2月，对维金斯而言实在太过奇特了，他把握住人生难得的机遇，解开了禁锢多年的全明星封印，可他又终究无法像当初的凯文·杜兰特一样，在传切体系受制的时候，在库里被困在孤岛上的时候，能用一对一单挑去生拆对手的防线。

没有人能揣摩，入选全明星对维金斯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是受到了激励，还是已然觉得满足了？我们只能看到自从2月以来，维金斯的攻击力失去了锋芒，他变得缺乏侵略性了，12场比赛总共罚23个球，平均每场比赛造成的投篮犯规不到1次，而这23个罚球里他更是只罚进了9个。

连科尔都不得不站出来辩解说，“他会好的，他一直还是个不错的罚球手，可能最近遭遇了一些低潮期，但我知道他一直有在刻苦训练，他会反弹的。”

但勇士需要反弹的，又何止是维金斯的个人进攻。

在败给掘金之后还出现了一个标志性事件：勇士队在本赛季长时间占据的联盟防守效率第一的宝座，让出去了……在本场丢掉131分后，勇士队赛季每百回合失分来到105.9，正式被凯尔特人反超。

我们把本赛季的全过程都，来看看勇士队的防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从10月开始，勇士每个月的防守效率分别是：10月，98.7；11月，100.3；12月，104.7；1月，105.3；2月，113.2；3月，125.6。

从深秋到早春，NBA赛季迄今覆盖6个月份，勇士的防守效率全程都呈现下行趋势，不仅没有半点反弹迹象，反倒在2月开始出现了急速下坠。

我们还是统计症状最为严重的过去11场比赛，此期间勇士队进攻效率每百回合得113.2分位居联盟第17，防守效率每百回合丢118.1分，则排名30支球队的第27位——所以当我们陈述了一些勇士的进攻问题后，接下来要讲得更严峻的现实是，你不能再把勇士看作一只防守联盟第二的球队，他们的防守近期已跌落到全NBA的倒数水平。

3月第一周的四连客，勇士队每场至少丢122分，而赛季此前的61场比赛，他们还从未有过单场丢122分的情况。仔细分析这些比赛，勇士最大的问题是，在追梦缺阵时，他们的阵容里找不出一个真正的顶尖防守者来限制对手的王牌球员。

这四场比赛从前到后，他们分别让唐斯攻下39分9篮板、让东契奇得到41分10篮板9助攻、被暴走的詹姆斯独取56分10篮板、以及让约基奇拿到一个32分15篮板13助攻的三双，而这四位全明星的平均命中率则是64.6%。

那勇士是防不住所有的明星球员吗？可能也未必，他们连续遇到的这几位球星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体型优势——不管是詹姆斯、东契奇面对勇士的外线，还是唐斯、约基奇对到勇士本就为数不多的内线，他们的对抗优势就都摆在明面上。

这是扔在勇士面前真正的一道难题，作为曾经用小阵容引领一时风潮、取得巨大成功的球队，勇士看上去会在本赛季把小阵容坚持到底，但NBA的样态却在过去3年时间里又一次发生了悄然改变。

毫无疑问，勇士队已经在整个NBA的历史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记。2015年总决赛第四场之前，年仅28岁的勇士特别助教尼克·尤伦向教练组提议，不如变阵让追梦格林出任中锋，将伊戈达拉代替博格特提上先发。此前在总决赛还1比2落后于残阵骑士的勇士队，随即连下三城问鼎冠军，也就此宣告他们的“死亡五小”横空出世，及至2016年休赛期杜兰特替换巴恩斯以后，勇士小阵容的威力达到巅峰，令全联盟闻之色变。

在勇士无敌天下的那些年里，所有的对手都得为他们而变，休斯敦火箭甚至搞出了一套P.J.塔克打中锋的极小阵容来进行无限换防，小球风潮一时间席卷篮球世界，中锋们甚至产生了饭碗行将不保的危机感。

但天下之事，从来都是物极必反。勇士王朝解体后，湖人队在2020年凭借安东尼·戴维斯+霍华德+麦基的超大型内线配置夺冠，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大阵容效应的回暖。

还有颇多迹象也在昭示，前几年被库里打得晕头转向的巨人们，已经开始收复失地，连续三年的MVP奖杯都被身高超过2米1的字母和约基奇取走，本赛季的MVP似乎也难逃三大巨人的包围圈。

为了向大家展现勇士的不同，我手动统计了西部前10名球队之中，身高2米05以上的球员在本赛季的出场时间，最终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太阳2355分钟、灰熊5308分钟、勇士2262分钟、爵士2748分钟、独行侠4342分钟、掘金3156分钟、森林狼6425分钟、快船2853分钟、湖人4114分钟、鹈鹕3814分钟——很显然，勇士的大个球员是其中出场时间最少、使用比例最低的，而与他们相对接近的太阳爵士，拥有的可是艾顿、戈贝尔这样的绝对高度。

不知道是不是往昔的荣光依旧令勇士眷恋，除却史蒂夫·科尔始终坚持“我们的特点就是传切”以外，勇士的管理层也对于他们这一套矮小的阵容班底颇为认可，因此即便在交易截止日来临时，勇士也一直按兵不动，未作任何人员变动。

但现实却是，败给湖人一战，不仅詹姆斯无法阻挡，年近38岁的安东尼也能在勇士内线夺下进攻篮板，随之打成“2+1”的强攻，在赛季初段篮板球保护得还不错的勇士队，在过去的2胜9负里篮板率只有47.8%，排名联盟倒数第四。若非凯文·卢尼本赛季进步显著，勇士内线的脆弱程度会更加不堪设想。

除非怀斯曼复出以后大杀四方，否则对勇士而言，继续沿用小阵容在本赛季已成必然。遥想当初“汉普顿五小”，库里、汤普森、伊戈达拉、杜兰特和追梦，端的是纵横捭阖、睥睨天下，在2017年总决赛打出了创NBA历史的16胜1负。

5年过去，除了维金斯替换杜兰特外，其中四个人仍在勇士阵中，但他们的年龄却已经从29岁、27岁、33岁、27岁，变成了34岁、32岁、38岁和32岁，更别提那些恼人的伤病了。

可能也正是针对核心的年龄问题，勇士在近两个赛季推行了年轻化的政策，2年内先后选中了怀斯曼、库明加和摩西·穆迪三位乐透秀。当初靠着选秀先后拿下库里、汤普森、巴恩斯和追梦四名球员，直接奠定勇士王朝的基础，这或许就是勇士管理层对自己眼光信心的来源。

但和10年前不同之处在于，当时的勇士起于微末，并不需要去照顾老将的巅峰期。如今的勇士，却面临着主要班底进入生涯后段、夺冠窗口期越来越小的现实情况——在眼下这个时间点，坚持做大量选秀投入，试图创造一个现在与未来二者兼得的奇迹，真的是合理的选择吗？

诚然，库明加和穆迪正在给勇士创造惊喜，前者本赛季已经有过大量弹眼落睛的震撼表演，后者也刚刚在对掘金的比赛里射落生涯首个30+。比起怀斯曼来，这两个新人确实已经要靠谱多了。但蜚声全美的体育专栏作家比尔·西蒙斯，近来再次在他的播客里提出了这个话题，“勇士正在面临一个‘库明加困境’，因为他屡有惊人表现，所以勇士不得不让他多打一些时间，但他有一半时间会连续打出几回合好球，还有一半时间呢，却会在防守端彻底迷失掉。”

这就是为什么科尔必须得对库明加的出场时间做起起伏伏的调整，以及某些时刻，他不得不用天赋平平的托斯卡托-安德森吃掉库明加的时间。因为在同样的小个阵容5号位上，库明加会试图一对一去防住唐斯、约基奇的背身，他错误地认为自己有防守成功的可能性，而安德森却会老老实实地去绕前，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且不说怀斯曼，这样的库明加，勇士真的敢让他在季后赛关键时刻登场么，仅仅过去一个月，他就在对尼克斯、独行侠和掘金的比赛里送出了3次令人费解的干扰球。年轻人爱跳有什么错？它只是会让你的比赛以无厘头的方式葬送掉而已。

这就是勇士面前的残酷现实，在吞下这波11战9败后，他们在战绩上也已经退到了西部第三，季后赛对阵形势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但库里说：“我已经没心思去关注排名了，我只想打出好的比赛，如果季后赛明天就开始，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的确，想想上述的所有问题，勇士的麻烦可是太庞大了，唯一的好消息是，追梦格林下周就可能回归赛场了，那在此之前不妨就这样安慰自己吧：

追梦回来，进攻枢纽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追梦回来，汤普森的状态就能够被激活了；

追梦回来，防守尖兵的人选就有了；

追梦回来，篮板保护就变得可靠了；

追梦回来，小个阵容就重新厉害回来了；

追梦回来，就不用库明加去顶5号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