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三项的比赛平时难得看到有什么关注度，但是前两天，铁人三项国家一级运动员冯竟爽身穿的紧身铁三服“被批不得体”上了热搜。
国际赛场上，前不久巴基斯坦女足在南亚杯女子足球赛战胜了马尔代夫女足，该国的记者在赛后新闻发布会提问，“我们巴基斯坦是伊斯兰国家，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女孩要穿短裤而不是长裤。”
去年东京奥运会上，德国体操队的女子运动员们将几十年来穿着的比基尼式紧身衣换成了延伸至脚踝的连体衣，意在反击体操运动中对女性运动员的“性化”。
就在奥运会开赛前不久，挪威女子沙滩手球队在欧洲锦标赛期间因穿着平角运动短裤，而非比基尼三角裤，被官员判定违反衣着要求而被罚款。
……
在体育这个场域里，女性选择穿什么，或者拒绝穿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成为一个话题被讨论起来。
微博上此前的一轮争论我记忆犹新。
前中国女子艺术体操运动员李红杨发微博说，“艺术体操比赛服装的款式常年来都是由运动员自行选择，有裤装、裙装、无裙装等各种款式，但基于实用性、舒适性、美观度来说，大部分艺术体操运动员都喜欢裙装，因为有人觉得裤装容易致使器械打滑，但裤装也十分常见。”
ID为Pfaueninsel的博主回复，“德国女运动员决定穿长裤，不是因为她们此前没有这个选择服装的自由，而是因为回顾历史，看到了这之中的问题，所以借这个机会，做一个公开声明。”
说实话，要写这个话题，我也陷入了一场思维的左右互搏。只要女性参与竞技体育，就一直有人试图控制和评判她们的穿着：穿多了，穿少了；太女性化，不够女性化；太露了，不够露……而且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下，这两种方式似乎都成为了当时的反抗方式。
这一点在网球运动中尤其明显。英国网球运动员夏洛特·库珀（Charlotte Cooper）在1900年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在奥运会上赢得金牌的女性，当时她穿着全长的裙子。
圣玛丽大学体育教育运动和青年发展高级讲师米歇尔·弗莱蒙斯（Michelle Flemons）说，19世纪参加草地网球等运动的女性“穿着紧身衣和大裙子，这显然不允许很自如地运动”。着装规范是“试图在她们的女性气质和运动能力之间取得平衡。因此，基本上在她们打完网球后，她们仍然可以找到丈夫”。
1919年，苏珊娜·兰格伦（Suzanne Lenglen）穿着没有衬裙和胸衣的过膝长裙，震惊了温布尔登——她当时的着装被称为“不雅”。30年后，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美国球员格特鲁德·莫兰（Gertrude Moran）穿着一条到大腿中部的网球裙，温布尔登当局再次宣布她将“粗俗和罪恶带入了网球”。
而到了1955年，比莉·简·金被禁止参加一个网球俱乐部的集体拍摄，因为她穿着短裤而不是短裙。在2018年，小威廉姆斯在法国网球公开赛上穿了一件包裹全身的紧身猫衣，引起了轰动。
网球运动推行的“裙装令”，也一度引起了其他体育组织的（试图）效仿。2012年，在伦敦奥运会之前，国际业余拳击协会建议女性拳击手穿裙子，而不是短裤，以区别于男性。(此前，世界羽毛球联合会在2011年也曾试图让女运动员穿裙子，但没有推行成功。）
当女足联赛在本世纪初开始取得突破，球员们开始游说争取平等待遇时，时任国际足联主席的布拉特建议她们穿着更紧、更小的短裤比赛，以“创造更多的女性美感”。
东京奥运会前，英国残奥会运动员奥利维亚·布林在Twitter上分享了她与一名官员的对话，该官员告诉她，她的田径短裤“太短，不合适”。她写道：“我无言以对，我多年来一直穿着同样款式的短跑裤，它们是专门为参加比赛而设计的。我希望能在东京穿上它们。”
而在另一些情况中，宗教文化决定了女性可以和不可以穿什么。例如，关于头巾的问题。如果在国际比赛中禁止戴头巾，这意味着很多女性将无法参加比赛。服装关乎了运动员的准入资格。
妇女体育组织首席执行官Stephanie Hilborne在接受CNN采访时说，这一事件只是女性所面临的“双重束缚”的又一个例子，“这有点像女性在生活的很多方面被束缚着的紧箍咒。”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心理咨询师张春此前提到的：“怎么活都不对”。
“这个双重束缚是一个专业词汇，意思就是同一件事情用两种逻辑来评判它，使得女性最后怎么做都是错。你要有事业，但是你太有事业也不对。你要漂亮，你也不能太爱漂亮。”
这也许也能解释为什么我们会频频在此类话题上陷入纷争。
对运动员个人的苛责也是不必要的，这样反而会助长无休止的厌女文化。就像「翻滚坚果」此前所写的《为什么MMA女选手这么热衷隆胸？》，当她们的形象关乎赛场外的营销、代言，甚至关乎赛场上的收入，那么到底是什么在迫使她们做出选择？
墨西哥网站编辑Julie Morse在谈到电视台上被性化的女性天气预报员时所撰写的评论也可以挪用到我们这篇的语境当中：“她们发现自己处于两难境地；她们是大男子主义驱动的文化的受害者，这种文化期待、甚至要求女性的性化，但转过头来又要让这些女性因性感而感到羞耻，而不是指责创造这种制度和系统的父权制条件。”（原文戳：https://remezcla.com/features/culture/mexican-sexualized-weather-women/）
回到女性运动员到底该怎么穿这个话题，到底是体育组织的管理层按照延续下来的不可挑战的传统决定的，还是营销噱头决定的，或者是充分倾听了不同社会文化背景下女性运动员的声音后决定的。在一个快速变化的世界里，问题的关键也许是，这些规则，是否尊重和倾听了运动员的声音。
本文转载自翻滚坚果RollingNut
作者：坚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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