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The Athletic》记者Andy Mitten 翻译/Alex
佐兰-托西奇回到劳里酒店，为自己在卡林顿训练基地工作的一天感到困惑不解，而不是受到震撼。那是2009年1月，21岁的塞尔维亚人以700万英镑的转会费从贝尔格莱德游击队转会曼联。托西奇是足球工厂巴尔干地区的最火热新星之一，曼联则是英格兰、欧洲和世界冠军，而当时他并不了解它。
“我被直接放入一线队阵容，那里的水平非常高，就像是另一种运动，”现年32岁的托西奇解释道，“在曼彻斯特的前几周，这些对我来说非常沉重。训练中球的移动非常快，质量也非常非常高，没有人丢掉球权，除了我。我竭尽我所能，但那还不够。那不是我所了解的足球。
“我认为我能为曼联效力，但我不在他们的水平线上。那些人生活在足球链的顶端。吉格斯36岁，斯科尔斯34岁，他们依然在训练中付出200%。他们24小时围绕足球生活。看到他们这样做我很惊讶，好好上了一课。训练前他们在骑车，训练后他们泡在健身房里。”
“他们不知道，但我通过复制他们来学到了很多。贝尔格莱德也有健身房，但以前没人真的用。我们现在用了，这在塞尔维亚足坛很正常。但我刚到英格兰的时候，自己回到公寓，对自己说：‘加油，加速’，不过那需要时间。”
“佐兰，他是一个出色的球员——他是一个出色的球员——如果你不出色，弗格森的曼联不会签下你，”他的同胞内马尼亚-维迪奇说道，“但他刚来时的问题是身体没有准备好。他来自塞尔维亚联赛，那里和英超有着巨大的区别。第一次去俄罗斯的经历真的帮助到我，因为俄罗斯很困难，但佐兰没有这样的经历。
“所以他必须花六个月时间在健身房里提升自己。他做得很好，但我们是一支真正顶级的球队。他要和C罗、纳尼、吉格斯竞争，对于世界上的任何球员来说，在这支球队里领先他们，都是非常困难的。”
2009年1月2日，托西奇与曼联签约。20天前，曼联刚从日本踢完世俱杯回来。3天前，处于冬歇期的他正和家人一起开车穿越崇山峻岭，这时他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我开了五个小时才到的那里，正计划准备（新年）晚餐。我的经纪人说，‘掉头，开回贝尔格莱德，’”托西奇回忆道，“几个月前他就打电话给我，问我‘世界上的所有俱乐部里，你想为谁效力？’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但我回答说‘曼联’。”
“我是曼联球迷，这不是虚构的故事。我记得孩提时看的第一场比赛就是99年的曼联，我爱他们永不放弃的方式。当他们签下塞尔维亚球员维迪奇后，我更喜欢他们了，他们和他一起赢得了欧冠冠军。”
托西奇继续比赛，为游击队破门得分，直到12月31日回到贝尔格莱德，他的经纪人让他坐在办公室里的椅子里——他知道接下来的消息会让他不知所措。
“你准备好了么？”他的经纪人问，“你知道你明年将要去哪儿踢球么？”
托西奇迷惑不解。
“曼联，”他的经纪人说道，“游击队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报价。”
首先有个小问题，那就是获得工作许可证。在谢菲尔德举行的一场听证会上，弗格森爵士做出辩解，声称当时是维迪奇的塞尔维亚国家队队友的托西奇拥有巨大的潜力，将会立刻为一线队的位置而战。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弗格森知道C罗会在那个夏天离队，他想要在边路寻求深度，将托西奇视为一个答案。
曼联已经看过托西奇前一年为塞尔维亚U21征战欧青赛预选赛以及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表现，印象深刻，行动也很快。
“我们和曼联球探主管吉米-劳勒在贝尔格莱德会面，他带来了合同，”托西奇解释道，“曼联的标识在合同最上方。那是一个特别的时刻。我检查了我即将获得的工资，但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签约。第二天一早，我就坐在飞往曼彻斯特的飞机上，直接去和C罗一起训练。当我一看到他踢球，他就成了我的偶像。”
“我们观察托西奇超过一年，”在塞尔维亚人的亮相仪式上，弗格森说道，“他是一个边锋，我们曼联喜欢边路球员，所以我们非常希望他能为我们好好踢球。一旦他找到自己的节奏，我确信本赛季他会为我们踢一部分比赛的。”
当被问到是否希望托西奇成为C罗那样的边锋时，弗格森回答道：“我们希望每个人都变成C罗那样的球员。不过两人有着区别，因为C罗有非常出色的过人技术，而佐拉踢得更直接。他很聪明，是一个有着出色能量的传球手。”
托西奇开始进入世界上最好的球队。曼联那时的训练课非常激烈，训练课踢的就像是正式比赛。争吵非常多，冲突也是。加里-内维尔和埃弗拉在一次过大的拼抢后对峙起来，鲁尼喊道，“你疯了么，帕特里斯？他会弄断你的脖子的。”
弗格森和助教奎罗斯放手让球员把自己逼到极限。偶尔他们才会停止训练，因为事情失去了控制。
托西奇被放到这样的环境里，他无法理解其他球员。他在学校里学过英语，但很不流利。
“我完全搞不懂各种不同的英语方言，”他说道，“但内马尼亚就像我的一个哥哥，他鼓励我，帮我解决问题，帮我找房子，让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男人和更好的人。我们玩足球游戏，我们出去吃饭。我非常幸运能遇到他，从他身上学习。我很想说我们一起分享了很多塞尔维亚美食，但球员吃得很健康，他们都非常职业，所以那不是真的。我记得有一次看到内马尼亚很愤怒，因为曼联在一场比赛里丢了一个球，后来他们4-1赢球了。”
维迪奇是一个严厉的监工。
“当我在一堂课上没有控制好皮球，内马尼亚用塞尔维亚语朝我喊——我听到了。”托西奇回忆道。
“我没训斥他，”10年时间过去了，前曼联队长维迪奇坚持道，“佐兰是一个好小伙，但当你到达一家新俱乐部时，你必须为自己而战。和一些大牌球星一起踢球，我也处于过相同处境，这很难——非常难——对我来说那是开始，所以我想要鼓励他。对佐兰来说最难的事情不是他，而是这支球队非常出色，他没有获得证明自己的机会。”
“在球场之外，我试着帮助他，但你只能自己帮自己。他必须努力工作，非常职业，他是这样的——我唯一能推动他去做的事情就是相信他自己，为自己而战，因为没人会去施舍你任何东西。”
还有其他的难事。
“我就知道一条行车路线，从家到训练场。如果我离开那条路，我会迷路的，”托西奇回忆道，“有一天发生了一场车祸，路被堵住了，我只能走另一条路。我把地址输入导航，然后朝着错误的方向开去。警察让我把车开到路边，问我在做什么。我道歉了，但疯狂的是内马尼亚第二天知道了这件事。他问我做了什么，告诉我需要去集中注意力。我不知道他这么发现的。”
抵达曼联的22天后，托西奇得到了为一线队出场的机会。在老特拉福德对阵热刺的足总杯上，他替补C罗登场。
“球场，观众，每件事情，”托西奇说道，“在场上的每一分钟，都是梦想成真。”
他为曼联踢了5场，每次都是替补。他在友谊赛中首发，在2009-10赛季季前赛8-2击败杭州绿城的比赛里取得了进球。
“佐兰进了一个精彩的球，”弗格森说道，“他的左脚非常棒，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球员，工作效率很高。他只是需要去增加一些身体力量，因为他现在体格很轻。”游击队球迷因此称他为小鹿斑比。
“在那次巡游中，我见识到了曼联的全球影响力有多大，”托西奇说道，“在亚洲，你根本没法离开酒店。”
尽管他在索尔斯克亚（时任曼联预备队主帅）手下踢了一些预备队比赛，但机会还是没有来。他对索尔斯克亚有着美好的回忆：“我真的很懂他。他信任我。他想要我们踢出攻势足球，因为这是曼联所做的。我非常享受在他账下踢球，我希望能够再次见到他。”
托西奇的提升是飞速的，但他站在了十字路口。1987年出生于前南斯拉夫兹雷尼亚宁的一个“普通”家庭的他，12岁时，北约的炸弹毁了他的国家。
“我的城市逃过一劫，”他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只想和朋友们一起踢球，在战火中我们不用去学校了，这意味着我能踢更多的球。但空袭警报对我们来说是个麻烦，因为它一响，我们就必须回家。尽管如此，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希望这种事情永远不要再发生。”
托西奇踢球非常棒，为顶级联赛球队普莱特兹雷尼亚宁效力到2000年。
“他们告诉我，对于一个球员来说，我体格太小了，”他说道，“他们没看到我的天赋，我没有在那里待太长时间，但他们也没赶我走。现在我跟孩子们交谈时，我会告诉他们，他们必须热爱足球，相信自己。”
“16岁时，我为第二级别球队摩拉多斯特卢基切沃的一线队踢球。他们从第一天开始就让我和一线队一起训练。我们降入第三级别联赛，但那确实帮助了我，因为这意味着我能一直比赛。我每个月赚100欧元，和我的兄弟一起踢球。人们说他的天赋比我好，但就像我和他开玩笑的那样，那不仅仅关乎天赋。他踢过半职业足球，现在当教练。”
“一个赛季后，我转投顶级联赛球队布杜克诺斯特巴纳茨基德沃尔，靠近我的家乡。我那时18岁，住在家里很舒服，对阵的是这个国家里最好的球队。球队里最好的球员是一个左边锋，所以我必须去踢左后卫。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想要朝着顶级水平一步步迈进，而不是加入豪门的青训学院。”
报价很多。
“我只想加入游击队，”他说道。一旦他到了那里，很快就令人印象深刻。“教练也执教U21国家队，他了解我。我在那里18个月，我们赢得联赛和杯赛冠军，我进了很多球。我也成为一名国脚。我被告知有其他球队对我感兴趣，其中就包括曼联。”
在曼联效力一年后，托西奇开始因为缺少比赛而感到失望，并在2010年1月租借加盟德甲球队科隆。他成为球队的常规一员，14场比赛打入5球。从德国回到曼联后，他做出了权衡。
“弗爵爷和我聊过很多次，他一直跟我说我有能力，只需要保持努力工作。但我想踢更多比赛，已经在科隆度过了很棒的六个月。毕竟，我认为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在曼联还有两年，我希望和期待比赛，但不确定我能得到我认为应该获得的机会，所以决定改换门庭。”
“也许我不该如此快地离开，也许应该努力更久来展现给弗爵爷看，也许应该留下来为位置而战，这里毕竟是曼联。也许我做了错误的决定，但我永远不会知道。我和弗爵爷的关系很好，他和所有球员都是如此。他想让他们感到开心，这是他如此成功的一个原因。”
在第一次抵达曼彻斯特的18个月后，他在2010年6月离开加盟俄罗斯的莫斯科中央陆军。
“我想正常的踢球，夺得冠军，成为球队里最好的球员，我在莫斯科的7年时间里做到了，”他说道，“我认识一个塞尔维亚国家队的球员，他为俱乐部说了很多好话。我在那里赢得7个冠军，踢了250场比赛，包括对阵曼联。我感到很开心。”
“我在曼联的时光没有如我所愿，但我和弗爵爷没有问题。幸运的是，我在曼联的时光让我变得更好了30%，因为他们的赢球意愿，身体优势，天赋和职业性。那是让我倍感惊奇的一年。”
2017年，30岁的他回到了贝尔格莱德。
“我不想33岁时才回游击队，”他解释道，“我想在我保持很高水平的时候。”
这是一次很棒的转会。莫扎特体育网主编斯坦科维奇说托西奇能带来很多东西。
“他带来了能力，因为即便他不再是过去那样的球员，仍能通过一次跑动来解决比赛，”斯坦科维奇说道，“当游击队踢得不好的时候，他还能罚任意球来搞定比赛。他很职业，有好的习惯，这对一支年轻球队来说很重要。他不是一个天生领袖，但以他的行为成为榜样。他从不制造麻烦，保持安静，努力工作。即使前主帅米尔科维奇在他膝盖受伤后冷冻了他一段时候，他也是如此。”
托西奇现在可能已经把家搬回塞尔维亚了，但他不会忘记自己在英格兰的老队友。
“我和纳尼保持了很长时间的联系，”他说道，“我们同龄，是朋友，但我们现在失联了。也许他会读到这个，如果是的话，那么告诉他我跟他问好！他拥有了一个伟大的生涯，我也很高兴。效力豪门，为国家队出场75次，我还在踢球。”
“和曼联一起，我有很多快乐回忆。他们如此出色，但也很有趣。我记得安德森有一天穿着睡衣顶着一头非洲式发型来训练。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是露出大大的笑容。我非常喜欢他。我和很多巴西人一起踢过球，所以本不应该感到惊讶，但当时我惊呆了。”
游击队和曼联周四将在欧联杯碰面，这是自1966年欧冠半决赛以来的第一次，当时前南斯拉夫球队最终获胜。
“对于塞尔维亚足球来说，这是一场重大比赛，”托西奇表示，“塞尔维亚的球队在欧洲更频繁地征战，对阵豪门是显示游击队有多么出色的一个机会，也是球员证明自己的机会。看到游击队在欧洲、红星在欧冠踢球，这很棒。气氛会非常火热。当我和红星在德比战碰面时，气氛总是火爆敌对，这对曼联来说挺难的。”
“碰触老特拉福德的草皮，对于游击队球员来说是一次重大的经历，”托西奇说，“但首先是在贝尔格莱德进行的这场比赛。我的所有朋友和家人都在问我他们是否能来。我们现在拥有一支出色的球队，不会让曼联一帆风顺。在英格兰，球场就像剧院，而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同时歌唱，就像是希腊或土耳其的气氛，客队来了会陷入挣扎。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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