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严重的新冠肺炎疫情，上周彻底终止了本季欧洲足坛的正常步伐。这其中，作为五大联赛之一的德甲联赛自然无法幸免。只是对于诸多受制于“50+1”特殊政策的德甲球队而言，联赛的停摆确实有效保障了人员安全，随之而来的却是财政崩溃下的普遍性生存危机。

既救命又要命，这或许就是此次停摆所带给德甲球会的最深感悟。随着联赛中断甚至报销所带来的收入锐减，一向秉持自我经营、精打细算的德甲球队正在面对本世纪初基尔希集团破产后的又一次生死时刻。无论是开源节流，还是砸锅卖铁，这场生死逃亡无疑成为关乎德甲未来的重中之重。

完成上周赛事？德甲引众怒

3月8日国际妇女节当天的安联球场，当身穿120周年纪念比赛服的拜仁与奥格斯堡在女裁判比比安娜的执法下完成这场颇具节日色彩的比赛时，或许想不到，赛后与看台球迷共同庆祝的场景居然就此成为本季德甲的一个定格。

此后，虽然周中门兴和科隆的“莱茵德比”补赛成为德甲历史首场空场进行的比赛，多特和莱比锡也在欧冠1/8决赛次回合先后出战，但是此时的欧洲足坛已然被新冠疫情渐渐笼罩。特别是疫情最为严重的意大利自空场到停摆，在疫情压力下的对策可谓不断升级，这对其他联赛无疑有着极强的指标作用。

不过，德国足协和德国足球职业联盟最初在疫情面前却显得颇为“佛系”。意甲联赛直接官宣停摆，德甲联赛却没有任何跟进计划，德国足球职业联盟在3月9日甚至发布关于新冠疫情的公告，声称“德甲和德乙联赛的俱乐部将继续与当地的负责部门密切沟通，制定之后比赛日的安排。同时毫无疑问，本赛季要像计划中的一样，在5月中旬结束，由此确定升降级名额和欧战球队。”

德国采取与意大利截然不同的姿态，一方面与德国的特殊国情有关。作为联邦制国家，德国的国家体制具有明确的辅助性原则，由于公共卫生领域属于各州的管辖范围，联邦卫生部并不能直接插手各州工作，加之各州对疫情的态度和措施有着明显区别，因此分布广泛的俱乐部自然受到所在州的影响而呈现出明显不同。正源于此，德国职业足球联盟最初选择观察者的角度，而非裁判员的角色，迟迟没有作出影响全国的决定。

另一方面，先进的卫生条件（如至少3000张重症监护病床）和成熟的国家流行病计划让德国人较为自信。特别是对比死亡率居高不下的意大利，德国直至3月9日依然保持零死亡金身，且死亡率至今维系在最低水平，于是疫情相对严重的巴伐利亚州、北威州宣布禁止群体活动后，位于疫情形势相对要好的前东德地区萨克森州的RB莱比锡却在数万现场观众的助威声中完成了与热刺的欧冠赛事。

如此佛系的态度，让德国足球职业联盟直至上周五的上午还在“顽固”地表示不会中断德甲和德乙联赛，哪怕西甲、法甲和英超此时均已紧跟意甲的脚步而相继宣布停摆，甚至德乙汉诺威球员许伯斯已经确诊感染新冠病毒！纵然如此，德国足球职业联盟仍然试图以空场方式把上周末的第26轮打完，然后本周再召开俱乐部参加的会议以决定下一步计划。

不难理解，德国足球职业联盟这种“草菅人命”的冒险做法丝毫不得人心，迅速引发了广泛的反对。其中，拜仁球星蒂亚戈在社交媒体批评：“这样做非常不负责任，很不明智！请不要再胡闹了，回到现实中吧。我们必须诚实点，有许多事情远比体育更重要。”狼堡主帅格拉斯纳：“德甲居然是唯一还要进行的联赛，这不合常理，应对之策是勇敢取消。”柏林联球员吉凯维奇更是讽刺：“我感觉球员就像是马戏团里的猴子（任人摆布）。”

的确，当整个欧洲如觉醒般开始真正面对此番疫情，足球领域完全容不得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诚如《踢球者》首席记者维尔德的表态：在疫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坚持踢完上周末的联赛非常危险，一是球员存有感染病毒的可能，二是空场比赛依然无法避免系列问题——就像门兴球迷在空场的“莱茵德比”时依然聚集在场外庆祝，这种作死的做法让空场比赛完全失去了意义！

紧急时刻喊停，德甲面临生死危机

其实，直至上周末的比赛日即将到来时，诸多俱乐部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还是做好了参赛准备，其中不少客场作战的球队甚至已经来到了比赛所在地。好在如此紧急时刻，压倒德国足球职业联盟最后救命稻草的状况相继出现，这让该轮德甲、德乙赛事即将开打之际，最终迎来了全线停摆的最后通知！

此时，就在德国足球职业联盟于上周五宣布联赛继续的决定后，德甲和德乙又出现了一系列新冠病毒确诊或疑似案例。其中，帕德博恩突然宣布主教练鲍姆加特及多名球员疑似感染新冠病毒而全队接受检测（后发现球员基利安确诊），这让球队根本无力继续完成该轮德甲早场与杜塞尔多夫的比赛。

不仅如此，就在汉诺威宣布球员霍恩确诊后不久，纽伦堡也宣布球员纽伦贝格的新冠肺炎检测呈阳性。由于两支球队此前刚刚在德乙联赛中相遇，由此证明球员完全存在比赛时交叉传染的可能，而两支球队则不得不全队隔离。此外，强势的不来梅市政府公开对德国职业足球联盟唱起反调，明确宣布禁止该轮不来梅主场对决药厂的比赛，原因在于比赛时会有数千名球迷在场外聚集以形成不稳定因素。

再加之门兴有工作人员确诊，多支球队有现场球迷确诊，这就让有的球队已被全体隔离，有的球队正在接受检测，还有的赛场直接禁止比赛……由此可见，德甲、德乙联赛即使再踢下去也是支离破碎。就像德乙奥厄俱乐部主席莱昂哈特分析：“一旦有某个确诊患者曾跟球队接触，那么这支球队就要隔离两周，他们的此前对手也要受到影响，最终的结果就是所有球队和整个赛程恐怕都会崩溃。”

可谓停摆的大势不可逆，德国职业足球联盟在上周五下午不得不官宣立即暂停所有赛事，此时距离原定的第26轮赛事只剩几个小时。此外，欧足联已经宣布暂停本赛季的欧战，而欧洲杯则已明确推迟至2021年举行。也就是说，无论是各支俱乐部，还是所有球员，接下来的近一个月（甚至可能长达数月）将与正式比赛绝缘。

如此停摆，对个别球队和人员而言或许是件好事。就像勒沃库森门将赫拉德茨基所讲，长时间的停摆“让那些目前受到重伤的球员得到恢复的机会”，因此目前伤病潮严重的球队，例如伤兵满营的不莱梅、头号射手莱万伤停的拜仁，这段缓冲期自然有利于球队迎回更为完整和强大的阵容。此外，如果本季取消或不设降级，对于帕德博恩、不莱梅等深陷保级泥潭的球队而言更是不错的结果。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的俱乐部而言，此次停摆所带来的结果绝对是弊远远大于利——这正是德国职业足球联盟迟迟不想暂停联赛的原因，而其中的最大冲击莫过于财政方面的巨大损失！据Sport1预测，如果本季德甲剩余赛事全部取消，预计会造成高达7亿欧元的损失；另据著名会计事务所毕马威分析，五大联赛的总体损失可能超过40亿欧元，排在第三位的德甲将要面临高达7.9亿欧元潜在损失。

对于多数德国俱乐部来说，主要收入来源包括电视转播、广告赞助、比赛门票（及比赛日其他销售）以及球员销售等。如果赛季就此终结，这就意味着顿时失去了三大主要收入来源。若是毕马威的分析无误的话，那么平均每支德甲俱乐部的损失达近4400万欧元。或许，个别豪门俱乐部咬咬牙还能挺过去，那么对于诸多小本经营的俱乐部而言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了。

开源还要节流，德国“球员超市”开张？

需要指出的是，德甲“50+1”政策决定了德国俱乐部大多采取会员制，而非由背后的金主掌控或扶持（金主即使握有所有权也不具备话语权）。因此，这些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俱乐部在此次危机面前无法指望背后有个企业或土豪承担风险，常年来的精打细算在这场财政亏损面前甚至要面对破产的困境。据内部评估，如果遭受赛季报销所带来的收入锐减，36支德甲德乙俱乐部中的1/4恐要最终破产。

本世纪初，握有德甲转播权的基尔希集团突然破产，这让失去转播收入的德国足坛当时一片萧条，就连联赛冠军多特蒙德也曾面临破产危机，德甲联赛在此后数年更是因失去竞争力而跌入低谷——惨痛历史或许就在眼前。这就是职业联盟此前迟迟不想停摆的原因，哪怕上周末的第26轮联赛空场完成，至少也能为各支球队保住约9000万欧元的收入。

因此，如果说联赛停摆是为了维护联盟所有人员的生命健康，那么停摆后的最新挑战则已变成各支俱乐部如何度过此次生死危机，而这自然成为德国足球职业联盟本周一召开的俱乐部大会中的核心问题。目前来看，在各项应对之策中，想尽办法争取完成本季德甲的剩余赛事无疑成为最佳方案和最大公约数。哪怕所有比赛普遍空场以放弃门票收入（所占收入比例相对较小），至少可以保证转播收入和广告收入（约5.7亿）得到保障。

从时间来看，俱乐部大会目前只是决定联赛暂停至四月第一个周末，因为目前正在隔离的球队届时可以参赛。当然，这个决定在严重的疫情下过于乐观，至少为下一步决断提供了基础。同时，欧洲杯的推迟也让本季赛事有了更长的时间储备，而各支球队甚至做好了短时间内连续作战的准备。如前杜塞尔多夫主帅冯克尔就提出，1986年因为天气恶劣，德甲最后6轮联赛是在11天内完成的，因此疫情淡化后设置紧凑赛程并不是问题。

从地点来看，鉴于目前德国国内的疫情严重程度不足，也有观点建议视疫情状况而决定未来联赛的比赛地，例如把剩余赛事安排在疫情形势相对较好的前东德地区空场进行，甚至还有媒体建议把剩余联赛安排到国外的安全区进行（例如中国？）。其实，停摆损失更大的英超目前也收到了此类建议，但是由此带来的争议太大了。更重要的是，疫情的未来发展态势难以评估，这些计划恐怕都无法赶上外界的变化。

眼见本季德甲能否顺利完成还是未知数，已经站在悬崖边的各支俱乐部更要想尽办法开源节流。一方面，多数球队在危机面前不得不做好“球员超市”开门的准备，例如多特在几周前便已申请数千万欧元的贷款以避免可能遇到的现金流问题，这让媒体预测球队恐怕已经决定不再留住队内身价最高的球星桑乔，毕竟这位身价至少1亿欧元的英格兰小将完全可以为球队留下一笔巨款。

另一方面，外界也在同时呼吁业内人士通过放弃个人收入的方式与球队共克时艰。巴伐利亚州长索德尔便建议，球员在疫情阶段应放弃部分工资以帮助俱乐部渡过难关，同时也帮助俱乐部工作人员保住饭碗。对此，已经有不少俱乐部正在讨论并落实该建议，如德乙领头羊比勒费尔德财政主管雷耶克公开表示俱乐部高层将会首先减薪，拜仁队长诺伊尔也表示“正在考虑。” ​​​​

总之，在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的同时，德国球会的生存保卫战也已打响。整体来看，尽可能的完成本季联赛是最大活路，有效的开源节流则是各队正在面对的必然选择。德国足协决定在3月最后一周召开新的会议，在重新评估局势的前提下继续找寻未来的最佳方案。职业联盟主席塞菲尔特明确表示：“这不只是几场足球赛的事情，事关成千上万个工因足球而生的工作。我们祝福患者早日康复，让我们的国家一起渡过难关！”

德国足球温馨时刻

回想十余年前，多特蒙德一度陷入破产泥潭，球队之所以成功抗住危机并起死回生，来自球迷的无限支持是最强有力的支撑力量。就像战绩不佳的多特当时苦于保级时，威斯特法伦球场那8万余名现场球迷始终未曾缺席，这些球迷哪怕只是每人捐出100欧元，便足以支撑俱乐部保证财政根基！

这，或许就是德甲“50+1”政策带来的鱼水之情。俱乐部永远属于球迷，球迷永远支撑俱乐部。如此人情味十足的环境中，各支俱乐部在疫情面前咬紧牙关也要承担社会责任，例如纽伦堡工作人员主动帮助社区老人、病患购买物资并上门服务；同时，球迷更是心甘情愿在关键时刻与俱乐部共克时艰，就像柏林联应球迷要求已开通线上虚拟版球场餐饮产品销售，广大支持者则为此慷慨解囊——显然，花钱了的球迷不会得到实物，而这笔钱正是他们对俱乐部的无私捐献！